只是一場夢而已

有些夢，只要隔天起床就很難記得；有些卻不是，直到醒來它還仍然歷歷在目，甚至會影響了當天的情緒。說到底我們很難歸類它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不過誠實來看，我昨夜的夢境就屬於後者。

翻箱倒櫃的記憶中，只記得夢中出現的人有好多好多，但真正的主角卻只有我和他兩人，其他大多都是匆匆來去的過客身影，我們與外面的世界之間好像發生了一些滿複雜的瑣事，所以走走繞繞始終不停，直到快要趕不上最後一班電車了，才加快速度朝向車站的月台前進。

然而，雖說夢裡的時間過得飛快，只是我卻沒有一丁點的膽戰心驚，唯一能夠說的出口的情緒，僅僅是安定，如此而已，其實心裡明白，是因為他陪在我身旁的緣故。

雖然真實生活裡早已許久不見，但夜晚的夢境中卻一點都沒有陌生的感覺；整夜的夢裡，他還是當年的模樣、當年的說話語調，教人甚至可以觸摸得到他手掌傳來的溫度與溼氣—熱呼呼的，彷彿提醒着那當下的我不必過分緊張，反正總會有個人在身旁，不若現實般的遠離與陌生。

接下來的細節就難以記得了，只依稀能夠想起，我倆坐在電車當中，安安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光影，沒有多說些什麼，他小口小口啃着麵包，我緊緊地依偎在他旁邊。好像一部緩慢的日本電影，電車駛過陽光灑落的稻田，在畫面與畫面交錯之際，還會有模仿打字效果的動畫，把他跟我的潛台詞一句一句呈現在螢幕上。

這趟旅程因為夢境的模糊而把終點給消失，現在我所能記起，僅有旅程當中的情緒記憶，那是一種不會因為時間而質變的放心和暖意。

於是，直到今天早上醒來，我仿佛還沈溺在美好的狀態裡，但實際上那是一段不得不去面對的謊言，雖然殘酷、雖然已經過了好多好多年，我很清楚那還是我生命裡的一趟過程，一段體驗，一次從青春時光就一直留下的情感烙印，就算分不清究竟放不下的是他、還是我自以為的愛，但那都始終不滅。

不知道別人的感受會不會和我相似，夢境在現實生活中的浮現，就好像去電影院看了一場非常哀戚的電影，那股後座力甚至可以延綿一周以上的光景；但誠實說來，我自己面對自己卻很不願意承認，因為不想記起，所以也就刻意忽略—假裝世界上沒有發生過這件事，隨著時間軸默默移動，移動到所有的過往都溶接在一起，好的壞的，通通被丟棄，也許再過得久一點，生命當中就只會剩下自己願意承認與願意面對的、其他一概不管，這樣也落得輕鬆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