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這時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築,
誰這時孤獨,就永遠孤獨,
就醒著,讀著,寫著長信,
在林蔭道上來回
不安地遊蕩,當著落葉紛飛。
——里爾克《秋日》
活著的狀態很妙,因為懸浮著,久而久之便有可能會飄在一個不著陸的位子上,有時候其實只要稍微使點勁,就可以稍稍往前走了一下,但更多的時候我們會僵在這裡,不好不壞、不上不下,只因為對於未來感到不安和害怕,所以就這樣蜷縮著、一動也不動。
這幾年(雖然這樣說話有點老氣橫秋),我開始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變,不像過往那樣無所畏懼,而是傾向待在一個很安靜的角落——就算僅有安全也行,因為這樣活著好像比較不會累、比較不麻煩,就這樣靜靜地劃著手中的泥沙,一圈又一圈,直到下一個不得不改變的情形來襲,我才會不甘願地移了移身子,準備在下一個點上靜靜地待著。
也許是因為這樣小心翼翼的個性使然,結果導致自己在很多的面向當中都變得死氣沈沈,一點也不像三十出頭歲的男人,個性封閉、害怕與陌生人交談、不太願意再交新朋友、對於很多事情都感到厭倦,更嚴重一點,就是自己太擔心受傷所以裹足不前;但其實受傷有什麼好怕的呢?還不都是面子使然?唉。
人都有一段很年少輕狂的時光,那段時間會讓長大之後的自己無論何時想起來覺得不好意思,但也幸虧有那段晦暗的歷程,我才會知道現在的某種耐性、某種安靜是很得來不易的東西;只不過,我並不敢坦蕩地說:「我現在很好。」不能,因為我天性就不是那種胸襟開放的人,甚至有點自我主義,也因為這樣,我才會感謝老天爺讓我活到了現在,因為我之前的偏差個性沒有被人亂棍打死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真的得跪下感謝眾神的保佑。
還記得上次跟朋友討論到某種很堅信不疑的事情,我說,「我覺得人是不會改變的,繞來繞去最終還是會因為他的本質是什麼,所以就回到了那個點上。」其實有點忘記為什麼會這樣講,好像只是因為在討論創作上的事情,然後就把這句話給記在心上,記得有點久;不過這樣說來說去,還是要回歸自己,我發現在我的個性裡有一種很悲觀、很灰色的東西,一直留存著、始終沒有更動過,就是那種「封閉的自我循環性」,好像不管什麼事情到最後都會回歸到一點上,不管你跑到多遠,最後終究會回到你原來的那一點去,而人的一生都在試圖看自己能夠逃得多遠,就好像一個被圈養的動物,會圍繞著那一根繩子拴住的柱子跑來跑去,只是不管時間多久、費了多大功夫,最終仍舊會是一場徒勞,而這個自我循環也對我自己的創作影響很大,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會走得出來。
好比我爺爺從民國三十八年隨著國民黨逃到台灣,他人生最後幾年的遺願,就是要安葬在江蘇江陰的老家,不管我爸我叔叔伯伯在他的靈前跪求了多久,我爺爺就是硬著脾氣不給「聖杯」,最後拗不過,我爸他們只好背著爺爺的骨灰一起回江蘇一趟,也算是順了他老人家的意;雖然這樣比喻好像有點不太恰當,但總歸是一種回到原點,感受頗為類似就是了。
我的意思是,其實我有點疑惑是不是大多數的人都跟我一樣,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還是其實是我自己個人的問題、而且還有點嚴重?如果是這樣的話,該不會有什麼可以解決的方法,我必定要試試看?
我真的不懂,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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