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8/08

Noise/雜訊 寫於2010年10月

現在想想,我真的忘了好多事情!如果要劃分清楚時間點,或許可以從整理行李、焦慮到睡不著的臨別前幾天開始;而那些緊貼著牆壁的書櫃,一排排的書本上頭佈滿了如同絲線般的灰塵;幾乎每本都是在少年時所買下,一冊接著一冊;然後,它們的陳列好像被記憶的順序給打亂,變成了拼圖似的佔有空間,既沒有辦法讓我想起確切的時間點,又彷彿在隱約之中可以令人竄進過往生活的某張圖像裡;但是,既有圖像帶給時間感的順序,卻又難以教人看清與辨認。

所以,拿起一本。

列車進站的時間,該是一種安定的感受─是種,只要你踏上了月台,再不過幾分鐘,就會有列車從遠處疾駛向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後,大口吞吐,在你所預期的時間點上,讓自己/眾人順利抵達。可是,總有一天班車會因為不確定的因素而誤點、延宕或停止;這樣想想,就連這種最不應該出差錯的大眾運輸工具都有可能成為延誤自己行程的兇手,那麼其他人的叛逃就變成更為理所當然的一件事了。沒有人應該對他人信守承諾、永不改變,倘若我們要相信,就只能怪自己是笨蛋;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藉口可以多說。

只是,忘記了,不代表真的被抹滅在腦海當中,回憶的斷簡殘編形同鬼魅,我們自認為百毒不侵卻又勇敢至極,但那些斷裂的分分秒秒,如同帶有回頭刺的魚鉤,僅能拔除看得見的,然而,卻還有那細小又致命的小倒杈會溺在肉裡,糾纏好久好久。

來說說氣味吧。

清晨寒冷的街頭飄散著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像每個人都在沒日沒夜地製作著三明治,要用整個城市的力量去供養所有光臨的旅人。這是我對於倫敦的第一個印象,要是你想要我用更為明確的字眼去形容那股「味道」,我似乎沒有辦法真實地傳遞出我所感知的,只能說出個大概、大概而已。但要是提到歌曲,我應該比較拿手:La Roux的Bulletproof、Hot Chip的One Life Stand、Razorlight的In the Morning...,只要一放出來,就能連結到我每天在Hackney等公車的那個站牌,還有公車上每一站的報站聲響;接著因為公車行經的路徑,又把shoreditch、old street、Farringdon這些地區給串接在一起,逐漸融合銜接成55路公車的窗外畫面。現在想想,那些東西還沒有昇華到夢境的質地,一切都還是很貼近,好想只要眼睛睜開起床,套上布鞋走到轉角,就可以搭上公車前往Oxford Circus。

總之,不太遠也沒有感傷,是生活的質地,那很美。

我擔心的,不是生活的樣貌變成了夢境般遙遠的哀傷氣息,而是當夢境轉變成了真實生活的種種幻滅──因為太過貼近、太過唾手可得,所以變得可有可無,因而失去了應該小心擁有的珍惜。就像某些該用生命去愛惜的人,我很清楚我該深愛他們,卻由於他們的身影不再足以構成一種想望,於是沒有了「得不到」的欲求與欲求無法滿足之反擊,接著就是用太過理所當然的態度去回應一切,然後,受傷、傷了自己與對方。

那麼記憶的本源該在哪?該把它放得多近、又多遠?

我不覺得這是個現在可以回答的問題,畢竟太幸福了,幸福到連面對回憶,那種裝載著過重的哀傷的姿態都顯得矯飾。這些日子以來,我不斷地說,得要把這些回憶的能力給逐漸廢掉、拆卸,彷彿從來都沒有降臨在我身上一樣;才能因為這樣的解構/重新組裝,讓人像是眼光滿溢著新奇的孩童一般,對於所有的事情都充滿熱切的欲望,才能把憂鬱的記憶給截斷,再重新活一次。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